假失憶07
- 天王星人
- 2020年3月12日
- 讀畢需時 6 分鐘
朱博文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我們先不回家,你跟我去個地方,我有事要辦。」
廖立翔不知道朱博文在糾結些什麼,點點頭跟著他下樓去了。
電梯一到地下室,朱博文急匆匆地邁開步子,往他那台紅色保時捷走去,拿出鑰匙準備解鎖時卻停下動作,「我去拿另外一台車鑰匙,你在這等我。就旁邊那台黑色的車。」
廖立翔聞言後點點頭,許是朱博文要帶他去的地方不適合開紅色車子去。他發呆一會朱博文就回來,他站在車子副駕駛座的位置旁邊等他,等待朱博文解鎖車子他便坐進去,朱博文也跟著上車。
朱博文發動車子,卻遲遲沒有踩下油門,原本盯著前方發呆的廖立翔轉頭一看,發現朱博文手握著方向盤,抿了抿自己的嘴,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你還好吧?還是我們坐計程車去?」廖立翔雖然很想拍拍對方安撫,但他知道朱博文不喜歡他的觸碰,所以他只是開口詢問,然後一臉擔憂地看著。
「不用。」朱博文沒有轉頭看他,只是把剛才顯露出來的情緒再度隱藏在他那沒什麼波動的臉上,踩下油門,開出停車場。
他們的目的地是廖立翔也曾經頻繁出入的地方,他也懂了為什麼剛才朱博文會那麼止不住平時壓抑很好的情緒。要是沒什麼事情,一般人是根本不會來這種地方,一踏上這裡,那股熟悉的蛋白質燒焦時有的胺基酸氣味和莫名令人發顫的感覺又回到廖立翔身上。
他們來到殯儀館,這地方同時也是當初他把他母親火化的地點。
「下車吧。」朱博文找個車位停下,廖立翔跟在他後頭,他們走到暫時存放遺體的太平間外的走廊。
殯儀館總是把冷氣開得冷到讓人受不了的地步,廖立翔打了一個冷顫,然後看到太平間外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朱博文的特助,另一個是他的腦科醫師鄭子帆,他廖立翔在世時唯一的好朋友。
當廖立翔一看到鄭子帆他就懂了,朱博文這是帶他來看廖立翔的遺體。
因為廖立翔在各種需要留下緊急聯絡人資訊都是填鄭子帆,甚至他的保險受益人也都是鄭子帆,所以警方在確認他遺體身分之後,就自動聯繫鄭子帆來替他收屍,可他不懂的是為什麼朱博文也會接到這個消息,還出現在這裡。
「哎呀好巧啊!朱大總裁,今天真是有緣,我不只在醫院看到你,就連殯儀館也看得到你。你來這裡幹嘛?」鄭子帆看到他們,便出口嘲諷朱博文。
看到他則是用眼神示意,鄭子帆已經猜出他就是廖立翔,所以神色和朱博文相比也好上許多。
廖立翔在朱博文的身後,趁著另外兩人在說話沒空注意他時,對著鄭子帆使了個眼色,大意大概是:雖然我沒死但你也稍微演出哀淒一點的樣子好嗎?
鄭子帆看了聳聳肩,面無表情地點頭。
朱博文哼了聲,沒回答鄭子帆的問題。「別嬉皮笑臉,你難道不清楚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嗎?」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來這裡做什麼?」鄭子帆收起嘲諷的表情,問出廖立翔也很想知道的問題。「難道你一直派人注意廖立翔?」
「這不關你的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廖立翔就孤身一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他一沒家人,二沒愛人,就連保險受益人都填了跟他沒有血緣關係的我。而你朱大總裁和廖立翔是什麼關係,連他的身後事你也要來插一腳?」
朱博文還沒回答鄭子帆的問題,就有兩個人從太平間中走出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一個穿著警察的制服,另一個則是穿著很普通的白襯衫和西裝褲。
「朱總。」朱博文的助理喊了聲,他們三個團團圍住這兩個人,廖立翔則站在朱博文的後面。
警察拿著一份文件,開口道:「請問誰是鄭子帆先生?」
「我是。」鄭子帆上前一步。
接著警察向他們說明廖立翔遺體的狀況以及意外發生的時間、地點和起因,由於已經確認過死者身分,且不是因他殺而身亡的遺體,在警察拍過照片還有法醫的鑑定後就送往殯儀館,在交由社會局的人通知他的親人或是緊急聯絡人,接下來遺體的處理就交由這些人決定。
警察把話說完讓鄭子帆簽署確認文件後便離開,只剩下殯儀館的員工面對他們。
「你們有找好禮儀公司來處理事情嗎?還是你們打算自己處理?我是推薦你們找禮儀公司來,他們對於整個流程比較熟悉,有很多事情都需要申辦和花時間,如果自己弄很容易遺漏掉一些事情,畢竟你們也還沒處理過家人的身後事吧?」
「我明白了,我會派人來處理,謝謝你們。想請問現在方便我去看他嗎?」朱博文用眼神示意他的特助,那人點點頭,立刻到旁邊去聯絡相關事宜。
「我才是緊急聯絡人,怎麼變成你處理?」鄭子帆不高興地出聲打斷。
朱博文還沒開口,廖立翔就輕輕戳了朱博文的肩膀。「那個……雖然你正在忙,但我想去廁所行嗎?」
朱博文對於廖立翔這時候的打擾顯然不怎麼愉快,但還是問了句:「你一個人可以嗎?」
「嗯。等等你如果先處理完的話就在這邊等我,我會回來。如果你還沒好,我也會在這邊等。」廖立翔實在不想看自己的遺體。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的意識還在,但他身體已經不在了。如果他們要進去太平間,那麼他不可能不會看到自己的遺體,但他完全不想自己的死狀有多慘烈,於是他隨便找個理由離開。
「還是要我特助陪你去?」
「他是你工作上的助理又不是你管家,我只是失憶而已。」
「我也要去廁所,我陪他去。」鄭子帆聽著他們的對話,插嘴道。
朱博文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像是反對這提議,鄭子帆接著道:「你放心,我不會跟他說你的壞話。反正他都失憶了,在他眼裡你根本不是他老公,你跟我一樣對他來說都只是陌生人,我沒什麼好說的。」
朱博文不置可否,「我在這等你。」
廖立翔沒想到朱博文居然那麼快就願意放行,讓他和鄭子帆兩個人離開他的視線之外,他難道就不怕他和鄭子帆認識嗎?
他和鄭子帆循著廁所的標誌找到廁所,在確認朱博文沒有派他的助理跟上之後,他和鄭子帆進去殘障廁所,兩個大男人就這樣擠在一間廁所裡,跟結伴一起去上廁所的國中女生沒兩樣,不過還好殯儀館的廁所沒什麼味道。
「你是廖立翔吧?那串數字除了我們兩個以外沒人知道。」鄭子帆一關上廁所的門便小聲地詢問。
「不然你以為呢?」廖立翔朝對方翻了個白眼,也用講悄悄話的聲量回應。
他和鄭子帆是高中同學,他們都是從南部考上台北的學校,一起上台北念書,不過念得不是同所學校,但兩校距離不遠。
鄭子帆是個天才,屬於會玩又會念書的那種人。以前廖立翔常常和鄭子帆一起去夜店跑趴喝酒,而那串數字就是鄭子帆有次在夜店和人約砲,結果差點被人仙人跳的日期和飯店號碼。
想他鄭子帆聰明一世,卻在他數不清第幾次的約砲之中被人給坑了,他能不記住這個讓他恥辱的數字嗎?
當時鄭子帆一發現矛頭不對就立刻打電話給廖立翔求救,而已經回到宿舍的廖立翔只好風風火火地趕去救他。
事後廖立翔便會拿這串數字嘲笑鄭子帆,不過除了他倆以外沒人知道那串數字所代表的意義,這也是為什麼廖立翔在變成趙淵學後一看到鄭子帆便提起這串數字的原因。
「你又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變成朱博文他老公了?」鄭子帆皺著眉頭,一臉疑惑。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醒來就發現我變成朱博文他老公,超荒謬的。」廖立翔看到對方,原本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一些,朝著對方抱怨。「人家電影要靈魂交換,好歹也要有一點機制或是契機。而我不過在家裡面睡了一覺,醒來就換個人。跑回家結果家裡還失火,我的身體就這樣死掉了,多荒謬啊!」
鄭子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沒說話。
「反正朱博文如果再堅持要辦我的葬禮就給他辦,反正那本來就是他老公的葬禮,你不用跟他爭。」廖立翔知道兩人關係不好,但也不想看鄭子帆再刺激看起來情緒不太穩定的朱博文。
鄭子帆一聽廖立翔那麼說,臉上立刻出現廖立翔再熟悉不過的機車表情,他勾起唇角調侃道:「你心疼朱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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