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失憶20

　　火化遺體還需要一點時間，他們就在旁邊的大廳等候，他和鄭子帆同樣又在廁所見面，兩人還是像偷情一樣擠在一間殘障廁所裡，今天的殘障廁所比起上次來時味道重了許多，廖立翔皺了眉頭不想在裡面多待，他相信鄭子帆也一樣。

　　「你這幾天和朱博文相處得怎樣，有沒有舊情復燃呀？」鄭子帆一開口就沒個正經。

　　「你有眼睛難道看不出來朱博文很討厭趙淵學嗎？」廖立翔翻了個白眼，「對了，你幫我去我系上拿我的東西了沒？記得一定要拿我的電腦啊！裡面都是我的心血結晶，千萬一定要拿，拜託大人了。」廖立翔還雙手合十配合動作拜託對方。

　　「知道啦！」鄭子帆沉吟一會，「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廖立翔老實地向對方交代了他成為趙淵學後發現的事實，最後回應：「不知道，先相處看看吧！反正他在他媽媽過世後就會跟我離婚了。」

　　朱媽媽是廖立翔變成趙淵學之後對他最和藹可親的人，給他的感覺還跟他媽很像。一想到朱媽媽有天可能會離開他，廖立翔還是覺得難過，希望朱媽媽能活得久一點。

　　鄭子帆聽完之後，嘴巴張得跟兵乓球一樣，接著笑了出來，廖立翔趕緊捂住他的嘴。「這裡是殯儀館，你尊重點。」

　　「這太好笑了嘛，我忍不住。」鄭子帆開始無聲大笑，笑到眼角都泛淚。

　　「這不好笑。」

　　「如果朱總裁那麼喜歡你，那為什麼他和趙淵學結婚前沒有重新追求你？」

　　「我怎麼會知道。」想到這個問題，廖立翔唉了聲，「總之我打算和朱博文溝通看看，希望他能不要２４小時都盯著我，一直想抓我是趙淵學裝失憶。」

　　「真想知道朱總裁知道你就是廖立翔的反應，想必表情一定比剛才還精采。」鄭子帆壞心地說。

　　「得了吧你，就喜歡看這些。」廖立翔對自己和朱博文的走向也很迷茫，萬一被朱博文知道，他那令他十分厭惡的伴侶已經變成原本離婚也要去追的前男友……他不敢再想下去，感覺處理起來就十分麻煩。

　　「你先出去吧。」鄭子帆突然道，「萬一你老公知道我們每次都在殯儀館廁所偷情，大概會氣死吧。」

　　「你很煩，給我閉嘴。」廖立翔白了他一眼，呼出一口氣。

　　待在朱博文身邊讓他也跟著壓抑起來，雖然說他表現得很不把對方生氣的事放在心上，可他不得不承認，朱博文那些不好的態度還是多少影響到他的心情。現下跟鄭子帆這樣隨便喇賽幾句，倒也算是抒發了點自己的情緒。

　　回去找朱博文的時候，他似乎沒發現他和鄭子帆總是會一起消失，陰沈的臉色始終沒變過。等鄭子帆回來，工作人員就來通知遺體已經火化完畢，他們去撿了骨放入骨灰罈，接著就前往教會進行追思會。

　　追思會十點開始，他們搭了鄭子帆的車前往教會。他們九點半就到教會，牧師向他們解釋流程，等到快十點大部分鄭子帆邀請來參加廖立翔追思會的人也都來了。

　　就像個小型同學會一樣，鄭子帆邀了他們的高中同學、以前會跟他們一起去夜店玩的朋友、大學時期忙著戀愛所以為數不多相熟的大學同學、以前常常要被他和朱博文放閃的大學室友，還有系上的系主任王教授。廖立翔在系上資歷太淺，又不屬於任何一個派系，所以來的只有系主任，再來就是他在當教授時聘的助理。

　　鄭子帆邀請的人差不多就是他在台灣還算相熟的人，廖立翔在一旁默不作聲，有不少人都來跟朱博文打招呼，大家都曾經在電視或網路上看過朱博文和趙淵學的照片，所以也沒人當著他們的面問尷尬的問題，只是私底下的竊竊私語還是不少。

　　廖立翔把自己完全放空，沒打算聽他們會議論什麼，反正不外乎是帶老公來參加前男友的追思會是不是想要炫耀之類的話。他抬頭看著朱博文從沒放鬆過的臉，很想抱抱他，但他當然不會這樣做。

　　到了十點，追思會開始，教會的教友先唱了段詩歌，接著牧師說祝禱詞後把麥克風交給鄭子帆，因為鄭子帆是他的家屬代表。

　　「我從沒想過我會那麼早就送我這個朋友離開，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認識十幾年，也曾經一起做過很多荒謬的事。他打算一輩子單身，所以在母親過世後，就把所有受益人都填我，雖然我很自私都沒有填他，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介意。沒想到那麼突然他就離開了我們，希望他能安息，我們之後還要繼續當朋友。」鄭子帆說得煞有其事，不過如果趙淵學這具身體過世的話，鄭子帆大概也不可能擔任家屬角色，廖立翔對於鄭子帆難得正經八百的演講有點感動，還不小心掉了幾滴眼淚。

　　鄭子帆說完之後，其他來賓也上台說了些話，大都是緬懷他們在一起的時光，不過朱博文一直沒有走上台去，就一直看著那個擺在桌上的骨灰罈，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在沒人上台後，教友又唱了段詩歌，追思會正式結束，剩下他們把廖立翔的骨灰送往靈骨塔。

　　站在自己母親的塔位前面，有自己名字的骨灰就擺在母親骨灰下面，廖立翔看著上下的塔位，對著趙淵學默念：「抱歉佔用了你的身體，我會替你好好活著，希望你一路好走。」

　　廖立翔念完後看了朱博文一眼，對方閉著眼睛，似乎在說些什麼，只可惜不論他說的是什麼話，永遠都不是對著趙淵學說的。